名为护士,但跟医学也不搭边。倒不如说我扮演的角色是个护士。
我会来到快乐疗养院工作,契机是父亲。
临近毕业的某一日,我收到父亲的短信,问我有没有时间碰面吃个饭。应当说这还挺令人吃惊的,毕竟上次收到他的消息还是大学刚入学。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谎称是我父亲,但只是约个时间在学校附近碰头的话,到时候自然就知道真假了。
一辆高档的黑色轿车停在学校大门附近,父亲的司机正伫立在侧、左右张望。我钻入车内,父亲竟在前排坐着,这应该也令人讶异,在我印象里,就连母亲也没享受过如此程度的重视。餐馆不远,车里空调开得有点冷,十几分钟里父亲一直在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本是木然地坐着,想到这种时候应该玩玩手机以掩饰尴尬,于是把手机掏出来,翻动着背景屏幕发呆。
轿车驶入某座美术馆的地下停车场,通过零星的车辆可以判断出其人气惨淡。连接包厢的电梯藏在车库一角,刷了会员卡才启动。司机将父亲和我送入包厢后微微躬身,礼貌地离开。父亲把尺寸巨大的精装菜单递给我,问我想吃点啥。
“点您想吃的就可以。”我说。
父亲略微眯起镜片后的眼,用品评古董一样的目光看着我。
“最近快要毕业了吧。”
“是的。”
“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
此时应该流露出几分惭愧,但我从来也没学会如何表现出我并未感知到的情绪。人文社科专业的对口工作除了当老师就是做研究。因为讲课缺乏感染力,我应聘的几所高中都不肯收我,又因为对研究价值的判断缺乏天赋,导师也说这么读下去不是个办法,建议我硕士毕业就去工作。然而忙活了小半年,我连一封offer都没拿到。
“有想做的事不?”
“没有。”
“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职位。”他一边翻动菜单,一边在桌边的电子屏上点菜,云淡风轻地说,“只要能让你妈别再找我。”
“您也知道,我管不了我妈。”
“她的胃口简直是个无底洞。”他罕有地带着几分情绪说道。
身姿姣好的服务员袅袅婷婷地捧来华贵的瓷盘,盘中菜品道道色泽诱人,我每种都夹了几筷子,鲜香可口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食物的吧。父亲显然吃得尽兴,直到方才为止绷着的脸也松弛下来,不过看见我的神情,还是问了一句:
“不好吃?”
“没有。挺好吃的。”
“嘿。”他鼻子里哼出一声笑,“你妈很头疼你吧。”
我想了想,“有可能。她觉得在面对您时,我并没有为了她而尽心竭力。”
“但她也只有这么一根稻草可用。”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他吃得急,不一会儿就摸了摸肚子,叫服务员上酒。我慢条斯理地夹剩下的菜吃。他面上泛起酡红,冷不丁地开口道:“我问过你要不要随我姓,当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