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傍晚,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伏昭带着焚香推门而入,带入一股寒风,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先生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两位姑娘看诊吗?你们要是晚来一步我就关门了,来,哪位要看病?”他从诊箱里把刚收拾好放进去的手枕拿了出来,看向伏昭和焚香。
伏昭在椅子坐下,把手递了过去。
老先生替她诊脉,诊了好一阵,眉头越来越皱。
他疑惑不解地问:“姑娘这脉象……你是哪里不适?”
“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姑娘的脉象很奇怪,表面看虚薄浮散,可可底子却明明浑厚有力,这就很奇怪了。”
“那照老先生的意思,我没有染病?”
老先生抚着胡子思索,毫无头绪。
“焚香。”伏昭示意焚香把药渣在桌面上摊开。
“先生可否帮我看看,这药里可有什么古怪?”
老先生闻了闻,又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番,脸色顿时大变,哆嗦着手把药渣重新包了起来。
“姑娘,这药是何人给你开的?”
“这药可有什么不对?”
“这明明是一味固本培元的补药,可偏偏多了一味蛇胆藤,如此一来,这药性可就全变了。”
伏昭的心一阵阵发凉,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凉彻入骨。
焚香急声问道:“老先生,你说清楚,这药性变了,喝了后会怎么样?”
“这实是害人的毒药啊。”
“先生,你快直说,急死人了。”
“此药短服几次倒无大碍,若长时间服用,不出三五月,女子底子薄弱如丝,再难生育,便是日后花个五年十年调养,能怀上了,十有八九胎死腹中,届时,那就是一尸两命啊。”
焚香吓得脸色发白,又心疼地哭了。
老先生叮嘱:“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再服此药。”
伏昭静静地坐着,一颗心早已被冰冻,恍然只要轻碰一下,便要支离破碎。
怪不得,她嫁入晋王府五年,无论怎么努力,迟迟怀不上,费了无数心血,寻了不知道多少良方,才有了那个孩子。
原来这一切,早就在她嫁入晋王府前,她的父母亲和兄长,就已经给她安排好了结局。
兴许是那孩子命大,没能成为死胎。
眼看着孩子要生下来了,沈妙书也坐不住了。
没能如先前谋划那样,让孩子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索性就下狠手,在她生产时,要她命!
永绝后患。
眼泪在眼睛里滚烫,伏昭仰起头把眼泪尽数咽了回去,悲痛和蚀骨的恨在心尖交缠,那仅剩的丝缕挣扎,随风散去。
离开医馆后,伏昭很长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焚香抹了好几回眼泪,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世上最苦的,怕就是如此了。
亲生父母同胞兄长视她为棋,没了用处,便要毁掉。
何其可怕!
“停下。”
伏昭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拉回了焚香的思绪,她下意识勒住了缰绳,胡乱擦了一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