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嬷嬷就把睡梦中的桃儿拎起来,按到梳妆台前,桃儿撅起嘴,这高高的鞋子能穿吗,这簪花能戴吗,这熏人的桂花油可不可以不抹?这厚厚的胭脂水粉可不可以不搽?这窄窄腰身的裙子怎么迈得开步?桃儿跳起来,自己去内室准备。忙活了一天,妃子们就要集合了,莺莺燕燕,花枝招展,令人眼花缭乱,桃儿姗姗来迟。
皇上、皇太后、大臣已经入席,妃子们按级别鱼贯而入,桃儿在后面出来,只见她身着长裙,纯白色的质地,只有领口,袖口,衣带是豆绿色,上面用手工绣上了合欢花的图案,大大的袍袖愈发衬得人精致纤巧,宽宽的腰带在腰间松松一扎,愈发衬得腰肢盈盈一握。头发悬垂,乌黑直顺,发梢处虚虚一绑,全无一点珠翠,只在鬓角处斜斜插一束铃兰,隐隐透着清香,白皙的脸蛋透着莹润的光泽,整个人就像一株清新的百合,当真是美人如花,如画,如岚,如烟。衬得周围盛妆的妃子们真的只成了庸脂俗粉,那些着粉着翠的小丫鬟们更是变成了花边点缀。人们心中不约而同想起一个词——惊为天人!饶是阅人无数,即便朝夕相处,皇帝的眼神犹是暗了下去,眼里哪还瞧得到旁人,恨不得直接欺身过去,把桃儿抱在怀里,可是没办法,冗长的宴会才刚刚开始。
桃儿坐到座位上,抬起头来,万籁俱寂。除了天子,所有人都卑微匍匐到尘埃里,原来,这就是帝王,是天子,他才配享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包括女人。她如明月熠熠生辉,照得俗世的一切都现了原型,想必吴王为西施误国那是真的,别人是一笑倾城,她是一笑倾国。池塘里的青蛙,丛草间的蟋蟀似乎都藏起身来,每个男子只听到自己胸腔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桃儿可不知道这些人复杂的心思,台上的吹拉弹唱都乏味的很,她端起眼前的茶杯,滚烫的茶烫到了她的舌尖,她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下嘴唇,天子沉下脸来,她难道看不到那些觊觎垂涎的目光,看不到太后的阴翳不悦的表情,桃儿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她的眼黑白分明,如最纯净的水晶,这眼光顺着皇上的视线扫向下面臣子的坐席,隐约听到抽气的声音。
在人群中桃儿突然惊喜地看到了令狐老人,她感激地看向皇上,对方微微点头示意,桃儿招手叫令狐老人上前。去还是不去,大伙都在瞧着。去,臣子与妃子当众对话这是大不敬啊,哪怕那个妃子是自己的女儿也完全不合乎礼法;不去,桃儿会伤心,此一念一起,令狐老人几乎是立刻起身,几步迈上台阶。
桃儿离开座位,在众目睽睽下亲热地拉住了对方的双手,“爹爹,桃儿一直想你呢,”令狐老人心下五味杂陈,放下心中的所有羁绊,热忱地迎上对方的视线,千言万语化成勉强压住颤抖的一句:“爹爹很好,家里人也都好(他故意把“家里人”重说来提示桃儿),娘娘你呢?”说完忍不住红了眼眶,“爹爹莫哭,我很好,皇上待我很好,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