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观止行了出去,看着那檐下立着的素影,本欲离开,那人却是开口:“丞相那爪子伸得也过于长了。”
“皇上身子弱,身为臣子自该体恤。”齐观止几步走在他跟前,殷殷一笑,“还是说,王爷怕本相看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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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未时,户部尚书杜伟趴在尚元殿哭嗓,叶蔺收了满腹的紧张心思,吩咐青鱼关上了殿门。
“皇上!我的儿啊!他才正值少年!”杜伟抹着泪花,内心巨大的悲痛几乎将他漫卷,眼看要过了气。
叶蔺从耳里掏出被压得硬实的棉花,看着那银花琉璃碗里的莲子羹,呐呐问道:“皇叔没回话吗?”
青鱼摇头。
叶蔺从心而生出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她是打定主意,不问政事、不与那个逆臣多言、见时能逃则逃。
她在那个人眼里最好是个死人,这才能保得住她的小命。
叶蔺拿着绢子重咳两声:“皇叔在何处?”
青鱼闻言,加重了语气:“王爷正忙着,此时,他怕是不会见皇上的。”
叶蔺侧目,青鱼是卫秦渊安排来的人,早些年与卫秦渊同窗,情谊深厚。据说在学院时功课皆是为优,然大宛女官如今也就太常寺少卿江清扬一人,考绩难考,又在朝中因女子身份颇受非议,足见其中艰辛。
青鱼考官数年皆败,又伺候一个不过七岁还是女子身的幼帝,才华被尘世湮灭,自然是心生怨怼。
“青鱼姐姐,朕得去看看。”叶蔺忽得抹开笑,青鱼眉宇惊愕,扑通跪在叶蔺身侧。
“皇上,奴婢知错,这姐姐的称呼,奴婢是万万受不得的。”青鱼额头集汗。
“无妨。”
叶蔺瞧着青鱼受惊,从她身侧绕开,疾步冲了出去,眼看着那殿门外哭得昏天暗地的杜伟,叶蔺趁着他没注意,谨慎探出了脚尖,素白的绣鞋落了地,刚等杜伟抬头,便看到青墙侧奔着一个小小的背影,脚下窜风,溜得飞快。
赶至御书房,叶蔺敲开了门,见那人正翻着奏折,连讨好带笑:“皇叔看奏折看累了,不妨休息?”
卫秦渊轻嘲斜睨了一眼一侧的幼帝,将奏折摆在叶蔺跟前,干洁的指尖在那奏折上细细擦磨了一下。
“你看看。”
“我不识字,认不得的。”叶蔺乖巧傻笑。
卫秦渊半晌皱眉,他先前并不知还有叶蔺这人,先皇所生的长公主和驸马二人在与边疆南处的卫奴一族大战时不幸中了埋伏,三万兵士全军覆灭,唯独存活了一个出生不到几月余的叶蔺。
先皇痛失爱女,又丧三万将士,不喜叶蔺,于是吩咐了几人在宫里的长安殿里养着,闲生闲养,除开礼仪,叶蔺是半分都不懂的。
在齐观止宣先皇遗旨时,卫秦渊才知宫中有一个叶蔺。
“宫中新开了勤学殿,朝中有几家臣子嫡子尚在其中,明日你便跟着,虽然是个傀儡皇上,可连字都不识,传出去净是笑话。”卫秦渊合上奏本,面容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