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会说话,遇事只会‘哇哇’乱叫,还时常莫名发出奇怪的笑声,像极了一个神经错乱的疯婆子。
就是这个疯婆子,在年底生下我。
父亲给我取名陆康宁,望我一生健康安宁。
寓意虽好,但我前半生,却完完全全逆名字而行。
我是个早产儿,出生时不到四斤,打小体质差,经常生病。
在我出生之前,村里人在背地里议论我爸是瘸子,我妈是疯子、傻子,我出生以后,这些议论变成了谩骂……
我出生在除夕那夜。
数九寒天的夜里突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流经村口的河流水位暴增,一夜间淹没了大半个村子。
这场意外并未有人死亡,只造成了一人失踪,那人是我的爷爷。
谁也没见过腊月里的闪电、惊雷和暴雨,他们说这是不祥的,是有‘扫把星’降世。
而我,就是那个扫把星。
他们将那场灾难的责任全部怪罪到在我身上,并且在之后的很多年里,灾星、扫把星等字眼一直伴随着我。
一旦村里有人去世,无论老死、病死、意外死亡;
或者庄家收成差;
又或者哪一家死了、丢了只家禽;
甚至有人下雨天摔了一跤……
大家都觉得是因为我,是我给大家带去了不幸。
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家门口大骂。
母亲神智有问题,却极其的维护我。
她不会说话,却会把我护在身后,像母鸡保护小鸡。
或者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捂着我的耳朵,不想让那些污言秽语重伤我。
后来骂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听。
有一次隔壁陆二婶家的一只鹅失踪,她跑到我家疯狂骂我。
当时母亲不在家,回来时正巧看到陆二婶打我,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母亲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陆二婶,直将陆二婶推倒,还在她手上咬了一口,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事情的最后,我家自然少不得赔礼又赔钱,但母亲疯狂的反击倒是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
那天之后,村里人消停了一段时间,一直到我十六岁那年。
村长家的小儿子在田埂间玩耍时,不小心滑落进水塘,村长夫人因此跑到我家骂了整整一下午。
父亲气不过,拄着拐杖出去跟她争辩,被又高又肥的村长夫人狠推了一把,一头栽在墙角的锄头上,当场血流成河。
当时我就坐在堂屋门口的门槛上,刚吃完药,浑身冰凉无力。
我想上去帮父亲,可才起身,整个人立马软瘫倒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流着泪,看着父亲挣扎着想站起来,又再一次摔倒。
周围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扶他。
直至传来一声尖叫。
母亲站在院子门口,手里的瓷碗落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最后是精神有问题的母亲踉踉跄跄将父亲扶回屋。
很可惜,还没等来医生,父亲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