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消毒水的味道挑衅着我的每一个神经。
睁开眼的刹那，我突然想笑。
竟然还是上一世的主治医生。
这是在提醒我，逃不掉么？
「让你家人来一趟医院吧！」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还是让我心头一颤。
上一世，就是这个温柔的声音告诉程黎排斥反应太严重，还有并发症，剩下的日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我偷偷站在门外听着，像是在等待死神的宣判。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内心是轻松的，是那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
「陆医生，求求你，救救她吧！她才二十八岁，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
她不能死啊！」
程黎哀求陆医生的声音传入耳膜，我的心又沉了下来。
程黎的父母几年前车祸去世，我变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浑身的凉意袭来，我却异常清醒过来。
如果我继续留在这世上，只会拖垮他，不断的拉他进入痛苦的深渊。
最后他花光所有的积蓄，看着我渐渐走向死亡。
那对他来说，无非是痛苦的折磨。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病房，呆呆的坐在那，不知过了多久，程黎回来了。
他眼底猩红，脸上却没有水渍，看见我那一刻，挤出一个笑容来。
勉强又格外温暖。
那是我上一世最后一次看见程黎笑可那笑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我闭上眼，试图平复一下心情，才缓缓开口。
「我没有家人，也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你就告诉我还有多久？」
说实话，这种明知道自己没有多久日子，还躲不掉的感觉糟糕透了。
陆医生告诉我，如果规律透析也有活10年20年甚至更长的，如果换肾……
说到换肾，我摇了摇头。
那让我想起程黎换肾给我的那段时间。
他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却还是对着我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想喝水，试了几次都没能拿起来。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没用的留着眼泪。
他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他说等我们出院了，就带我去大理，那是小时候看某格格留下的执念。
到我死，我们都没能去上。
我还是和陆医生约了透析，时间在三天后。
我还抱有一丝幻想，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有没有可能，也会给我一个生的机会？
我还不想死，我想和程黎生一个可爱的宝宝，一起白头到老。
但在这之前，我还剩三天时间。
也许，是我和程黎最后的时间，我必须先做个了断。
回家的路上，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练习台词。
我站在门口，揉揉脸上的肌肉，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
门被打开，一双红色高跟鞋倒在客厅，屋子里充斥着酒精的气味。
我心里一沉。
4
卧室门口，躺着一件外套，那是我送给宋七七的。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我一只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另一手搭在门把手上。
「咔哒」
门从里面打开，程黎只穿了一条短裤出现在我面前。
我向卧室看了一眼，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女孩的头，她背对着我，但身型和发色是宋七七没错。
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停了一下，撕碎的痛感让我喘不过气。
这明明，是我想要的不是么？
可我为什么这么痛，我呆呆的望着程黎，不知什么时候，视线已经被泪水淹没。
程黎低头将门带上，拉着我的手腕往客厅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