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宋枕玉看向自己,裴丞陵眸间郁色转瞬即逝,换上一副乖驯静谧的表情,小口小口扒饭,复变回了一只两腮鼓鼓囊囊的小松鼠。
这一出,比更换脸谱还要迅疾,方才那般一张神情,如博山炉袅袅升腾的雾,教雪风一拂,便散尽了。
……这是,她的错觉吗?
这厢,宋枕玉的回答落在裴仲恺耳中,并不很中听,他有一种被轻看的感觉,冥冥之中,他觉得宋枕玉自从落水之后,不论是脾性还是气质,都变得与以往不同。
偏偏是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愈发挑起他骨子里的征服欲。
家宴进行至尾声,老太夫人犯了头疾,由薛管事扶回照水院休息,宋枕玉本欲带裴丞陵回院,孰料,裴仲恺提议道:“此景正好,小世子不若同崇哥儿一块儿,去蓼风轩比试一场蹴鞠?”
水榭第二层是一处观景台,逢午宴毕,府中女眷通常围坐在石台处,一行消食,一行赏观蓼风轩里少爷们竞玩蹴鞠,这已经成了伯府的习俗。
宋枕玉相询裴丞陵的意见,裴丞陵藏在袖裾之中的手,已然握成拳,凸起的青筋,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纤细的手臂蔓延直上,淹没在袖袂之中。
方才在宴席之上,及至裴仲恺肆无忌惮地看宋枕玉时,裴丞陵心中闪过一个冲动,那便是,将裴仲恺的两只眼睛掘出来。
这是囊中之物被歹人觊觎的感觉,有一种燥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裴丞陵殊觉胸腔窒息,悉身的毛刺即将炸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时刻,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习惯宋枕玉对自己的呵护,习惯她陪伴在身边,进而,他也天经地义地认为,她该是属于他的,这种感觉,等同于一头小狼在某处地方蛰伏得久,会出乎天性与本能,将此地标记为自己的归属地第一样。
目下,有人正大肆入侵他的归属地,宋枕玉行将被夺走,他要变回孑然一人,裴丞陵被触了逆鳞,他需要正式反攻了。
宋枕玉见到小世子腼腆地点了点头,眸露粼粼微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玩,是孩子最大的天性,小世子心里也渴望能与同龄人玩到一块罢。宋枕玉想起过去几日,裴丞陵自己一个人玩的孤独背影,府邸里的少爷集体孤立他,思及此,宋枕玉不由心疼。
赛制很简单,以将球踢入球门为进攻目标,但凡进球一回,可获赐一面三角幡旗,最先获得三面幡旗者胜出。
“但凡是比赛,都要有赌注,假令崇哥儿这一方赢了,嫂嫂便应承我一个条件。”裴仲恺婪婪的目色馋涎在宋枕玉身上,“反之,倘若小世子这一方赢了,我便答应嫂嫂一个条件如何?”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自然也教裴丞陵听到,他以为宋枕玉会峻拒,殊不知,她坦荡回应:“好啊。”
裴丞陵觳觫一滞,看向宋枕玉的眼神带着一丝惘然与峻沉,裴仲恺这个人,满脑恶念,她怎么能,就这般轻易答应下来?